纵观国内的大城市,往往都有一条中轴线。这条中轴线或源于历史的传承与延续,或始于匠人的精心规划,但它们的共通之处在于,这条中轴线承载着这座城市的历史,往往也象征着一座城池的兴衰。
在福州,也有一条城市中轴线,它起源于屏山镇海楼,一路往南,途经西湖、冶山、三坊七巷、朱紫坊、乌山、于山、上下杭,最后直达烟台山,延续百年而未改。
在这条中轴线上,可谓古迹荟萃。其中三山(屏山、乌山、于山)是福州的标志和代称。而三山之上,又各有标高之志。屏山有镇海楼,乌山有乌塔,于山有白塔,形成三山两塔一座楼。今天就让我们来打卡福州古城中轴线之屏山。
屏山是福州三山之一,位于福州旧城正北,形如屏状,故称屏山。越王故都曾建在山麓,又名越王山。屏山高62米,在上个世纪80年代屏山北麓就开辟了公园,年屏山公园以“绍越开闽镇海通津“为主题进行改造提升,现屏山公园有屏山叠翠、榕荫清韵、兰馨堂和镇海楼等为主的屏山十八景。显眼的古风长廊、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移步换景,古韵悠悠……升级改造后的屏山公园成了居民休闲放松的好去处。
翠屏廊:曾经沧海胸襟阔,每上崇山眼界开。
泉塘桥:“小桥俯流水,丛竹引清风”、“双桥两虹影,万古一龙腰”。
公园入口处广场上的照壁正面刻着“绍越开闽镇海通津”八个大字,采集于林则徐生前题字。这八个大字出处可是有典故的,“绍越开闽”改造自闽王祠中的“绍越开疆”;通津的“津”是指港口,来自王审知德*碑文里的“闽越之境,江海通津”。照壁上檐为闽王开疆拓土灰塑图案。
照壁墙体背面的主景,刻的是多年前的福州地图——闽都古韵图,原图目前收藏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博物馆,从中可以看到福州的“三山两塔”、城市主干道及城墙等,再现了明清时期的福州风貌。配以清末帝师陈宝琛的《重建镇海楼上梁文》以及明代“闽中十才子”之一陈亮的七律诗《登北城镇海楼》、清代林枫五言律诗《镇海楼晚眺》两首古体诗,传承屏山历史文化。在建筑上,照壁的灰塑参考了闽王祠、三坊七巷古建筑的精华元素,飞檐斗拱上的绘画也十分精美。
挑选的诗文来自省文史馆原馆长卢美松提议,卢老师也详细解读了两诗一文。
陈亮是明代“闽中十才子”之一,他怎么写登楼所见所思?
《登北城镇海楼》
东西屹立两浮屠,百里台江似带纡。
八郡河山闽故国,双门楼阁宋行都。
自从风俗归文化,几见封疆入版图。
惟有越王城上月,年年流影照西湖。
卢老师说:其一,它对福州的地标有概括,“东西屹立两浮屠”,浮屠是佛塔,这里指白塔乌塔,“百里台江似带纡”说远望闽江(当时未定名)如带,后面又写到了越王城和西湖。
其二,陈亮对福州的历史沿革做了高度概括:“八郡河山闽故国”说的是闽王古国;“双门楼阁宋行都”是说福州曾作为南宋末帝的行都,对福州历史地位和历史文化做了精要概括。“自从风俗归文化”说的是*教文化,“几见封疆入版图”则说*治辖属,不论王朝如何变更,闽中始终进入中央版图。“惟有越王城上月,年年流影照西湖”,今月曾经照古人,这是感慨历史在变迁,但地理和文化上却是一脉相承,“这首诗比较全面完整概括了福州的历史文化及其地位,所以选它是恰当的。”卢老师说。
清代人林枫写过《榕城考古略》,名气很大,他的这首诗是这么写的:
《镇海楼晚眺》
形胜东南最,提封古霸图。
鼓旗唐重镇,楼阁宋行都。
万壑趋瀛峤,连山控海隅。
倚栏闲纵目,秋气满枌榆。
卢老师解读说,“形胜东南最,提封古霸图”,是对福州地理位置、风景名胜做评价,在古代曾作为方国雄霸一方;“鼓旗唐重镇”,福州城有左鼓右旗之雄,在唐代就是东南重镇,“楼阁宋行都”也说的是南宋行都,山川地貌、人文建筑,都有了。
“万壑趋瀛峤”,从北边来的水都聚集闽江,经过福州奔流入海,“连山控海隅”,有这么多山围绕着福州,掌控的是东南一角,“倚栏闲纵目,秋气满枌榆”,作者抒发登临的感受,对家乡的热爱,也点出了写诗的时节。
陈宝琛《上梁文》有何深意?再来一起看看陈宝琛的《上梁文》。屏山公园的照壁,如何表现屏山与镇海楼景观的特点?
卢老师称,《上梁文》写于清光绪十八年,也就是年。陈宝琛开宗明义就指出,建镇海楼与术数家“厌胜”(厌yā,民间一种避邪祈吉习俗)之说无关,宁愿相信那是主*者为筹边防寇之计而作深谋远虑之举。
明初王恭(朱元璋的驸马)筑城时建样楼,初心无关乎厌胜,登高俯视郡邑、远瞩重洋,从远近壮观景象可见建楼之功:赏一城之胜概,树历代之崇规,所以至今不敢废坠。
接着陈宝琛驰骋想象,扼要指明镇海楼的地位与效用:作为环抱州城的鼓山与旗山山脉的北边锁钥,其*事地位可想而知;又可因树立高标而为各处进港船舶指明方位。
据陈宝琛记录,重建镇海楼是因其长期剥蚀损坏,闽中**长官依旧制以谋划重建,启用良工美材。因此他想象,功成后,乡绅宿儒登楼可见万井繁华,眺望远航可兴古人忧乐感慨。所以上梁升栋之际,采用诵祷之词,助为歌谣之音,遂分东、西、南、北、上、下六方,申述抛梁颂词。
抛梁东:近说闽江与海潮通流,远指东向日本、琉球,顺风直航,径往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之域;
抛梁西:近见波光如镜的西湖水,外通闽江而汇集上游诸溪之水,远道风烟直通西面百粤之地;
抛梁南:近以厦门鹭岛与台湾鹿港的通航为譬,远指商船直达南洋诸岛乃至印度各地朝贡贸易;
抛梁北:则指福州北与浙江陆地名山相连,海域亦与江浙沟通,迤北更远处与京都虽隔千山而色无异;
抛梁上:指仰望碧霄可见天门浩荡、虚空无际,妖氛灾祲俱已消失,唯见斗牛星空剑光灿烂;
抛梁下:指当下以群材众力鼎建崇楼,寄望贤才协力兴邦治国。以形胜论,闽山如鳌背龙腰屹立南疆,聚人气文脉于东冶福州。
陈宝琛结尾总括一笔,祈愿名楼上梁建成后,闽中能收“地灵人杰、物阜民熙”之效,达“海波不扬、兵革勿用”之旨。
陈宝琛还说了一句“守土尽李常之彦,型邦本邹鲁之遗”,提到了两个历史人物李椅、常衮。此二人是谁?为何陈宝琛如此崇拜?卢老师介绍说,李椅、常衮都是唐朝名臣,都任过福建观察使兼福州刺史,兴文重教,对福建教育的兴盛和文化的开发起着极其关键的作用,是福州历史上两个标志性人物。
卢老师说,当时写镇海楼上梁文的有多篇,陈宝琛的这篇引经据典,颇有历史厚重感,且文采出众,言近旨远,深刻而有韵致。
逛屏山公园时,拿着卢老师这篇解读文章,对着照壁的文字好好再读一读,是不是别有一番感触!
登山途中的四见亭为“见山、见水、见云、见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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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遇到镇海楼因为古厝修缮暂时关闭,所幸年12月7日与文儒书院学友们跟随孔海钦老师以及曾参与镇海楼重建规划的古建筑设计师王勇坚老师研学镇海楼,补上当时的图文资料。
明洪武二年(年),福州建府城以防倭寇侵犯,建福州府城时,附马都尉王恭先在屏山之巅修建一座谯楼(年建成),作为各城门楼建造的样本,称为样楼(后称“镇海楼”),为城正北的标志,所以屏山也称样山。此楼雄峙山峰,上下两层。据说当年凭栏远眺,即使雾气笼罩,亦或夜幕降临,航海者均可以凭着镇海楼的灯火指引找到进港的方向。因登此楼可以远眺千里闽江的入海口,又是海船进出福州港的重要标志,有“临江控海”一说。
镇海楼历经多年的沧桑,九次被毁九次重建,屡毁屡建不绝于世。民国时期,还先后作为孙中山纪念馆和林森纪念馆,年文革中被拆除。镇海楼在福州人民的心中,不仅仅是历史名楼,还是福州太平盛世的象征。今天我们所看到的镇海楼是年重建的。年,在福州十邑同乡会的发起下,镇海楼开始重建,按明代镇海楼一比一修复,由基座层、台基层及二层楼阁组成,高21.3米,宽43.5米,深23.9米。高大的基座内,建成一座两层“地宫”,一层是在建的福州名城展示馆,二层则藏有许多福建特色的奇珍异宝。
屏山镇海楼曾与*鹤楼、岳阳楼、烟雨楼等并称为中国九大名楼,并与广州越秀山镇海楼、杭州吴山镇海楼同称为中国东南沿海三大镇海楼。
镇海楼西南脚有个七星缸卦阵。福建的都市传说里,台风再大,也越不过鼓浪屿的郑成功雕像、湄洲岛的妈祖雕像、漳州的定风珠和福州的镇海楼。有了它们,每一个过境的台风都不如在太平洋肆虐时显得那么有威慑力。明清时期的福州,每年都要经受多次台风袭击,由于当时福州砖石结构的建筑较少,因此较之土木结构的更“屹立不倒”,老百姓便将这座楼当作一座风水楼,镇妖辟邪,保佑海上船只的安全和福州城的安定。镇海楼作为风水楼的说法便由此而来。而当时楼里也设置了很多民俗的道教文化信仰的东西,比如七星缸卦阵。七星缸顾名思义,取自北斗七星阵。在神话中,北斗七星是玉皇大帝的座驾。北斗七星的形状像一把勺子,由于地球自转的关系,这把‘勺子’也在天空变换着方向,百姓都把平安祈福的美好愿望寄托在这个‘勺子’上。”后来,根据福州地理专家设计,就在镇海楼下设置了七星缸卦阵,据民间传说,这个七星缸还有火灾预警功能。
看鲜花怒放,赏小桥流水,览镇海雄姿。无论是屏风照壁,或是镇海楼上的奇珍异宝,还是神奇莫测的七星缸,大自然的瑰丽财宝和文人墨客的博大胸襟,都将深深烙在我们的脑海。此情此景,寄语天地间。
(文字资料根据现场碑文、百度搜索、海峡都市报、福州晚报、文儒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