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了,文文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爸爸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自己和哥哥。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打开门,屋外站着几位警察。文文看着他们,心里隐约知道,父亲又犯事了。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警察问是否有亲人照顾他们。
没有。
自记事以来,爸爸这个角色就一直断断续续出现在她生活中。他脾气很坏,常偷东西,去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又进去了。文文两岁时,母亲就和父亲离婚了。她甚至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她知道母亲在哪里,但没办法去找她。哥哥刚十六七岁,自我照顾都勉强,更何况还有她了。很多亲戚们对他俩避之不及。文文又一次成了“孤儿”。按照官方说法,叫“事实无人抚养儿童”。
7月10日,民政部、公安部、财政部、共青团中央等12部门会联合出台《关于进一步加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明确将服刑在押、强制隔离戒毒、被执行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人员的子女纳入保障范围。
文文听到父亲再次入狱的那晚,这份指导意见还未出台,她想自己可能又要被送回福州市闽侯县溪源村的善恩园了。她只能自己去,哥哥已经不能和她一样再回去。
四百多个孩子
文文回到善恩园的那天是7月1日。老师们很开心她能回来。7个月前,她的父亲出狱,要接她回家时,老师们就曾劝她能留在这里。
“她自己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爸爸说,算了还是回去吧,她就回去了。”善恩园老师王雪琳说,她当时算是善恩园的大孩子,来这里3年了。
文文今年14岁,身高已近1米65,在一群孩子中,长相秀气的她显得十分出众。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慢慢接触到美的概念,十分珍爱那一头乌黑并带有自然卷的长发。没事的时候,她常坐在宿舍外边的学习区静静抄写语文作业。偶尔也会想一想深藏心底的那个梦想,当一名演员。
面对生人,文文非常内向。基本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想要说的话,且都是类似于“是的吧”这样的答案,那是她隔离外界的一种方式。
园长林仕丹还记得年入园的一个孩子,也是这样,面对老师们询问,始终一言不发。后来这个孩子半夜肚子痛,痛到在地上打滚,园内医院,“老师背着上楼,背着下楼,做各种检查,住院的时候,他自己哭了。”林仕丹回忆道,这孩子告诉老师,他不相信有人会真的关心自己,以前肚子痛,从未有人管过他。
这里的孩子,很多都和文文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阿明阿泽的母亲,因为向未成年人贩卖毒品而服刑。吴明、吴强则亲眼看着母亲把老鼠药放进父亲喝的酒里。水星自从父母入狱后,就跟着奶奶乞讨,善恩园的园长林仕丹一行人找了几日后,才在路上见到了非常瘦弱的奶奶和水星。
6月1日,东莞监狱与东莞团市委联合举办亲情帮教活动,83名孩子与74名高墙里的父亲一起过“六一”儿童节(东方IC图)
从年善恩园成立到现在,这里已经救助了四百多个孩子了,多数孩子的父母都是服刑人员。这里在当地也已经很有名,遇到类似情况,警方也会建议一些家庭把孩子送到善恩园来。阿明兄妹,就是当地警方送来的。
据善恩园一位老师介绍,最近这几年,送到善恩园的孩子,多来自两类家庭,“弃婴,或者是父母未婚生育的越来越多。另外一个是父母贩毒的”。
善恩园的创办人林仕丹已经年过六旬,从小就听过很多当地重男轻女抛弃女婴的事情。上世纪九十年代,她听说村办的工厂倒闭,便想着能否建一个收养弃婴的孤儿院。后来和有一样想法的朋友们商量,决定一起办,并为此筹集了五万块钱。
巧合的是,一位司法部门的领导回溪源村探亲时,听闻有人要在村中修建孤儿院,主动联系上林仕丹。他告诉林仕丹,监狱里很多服刑人员因为担心狱外的子女不好好改造,甚至有的父母思儿心切而自杀或自残。
长期以来,中国司法部门一直在